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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不是真正的去死。

姜念薇亦不打算向鄭長空透露分毫。

“你以為,換作他法,便能瞞天過海,欺瞞過你的主子?”姜念薇的聲音清冷而平靜。

鄭長空猶豫了,確實如此,可是他也不希望姜姑娘因此死去。

他不解,為何姜姑娘會選擇這樣一條極端之路。

若她真的一去不返,陛下恐怕會陷入無盡的消沉之中。

但是也如他所說的那樣,死了才會徹底地死心,使他從此再無軟肋可言。

在他還在躊躇的時候,姜念薇已經默默離開了,未留半句言語。

無論鄭長空是如何想的,姜念薇的主意已定,五臺山之行勢在必行。

在此之前,她需精心布局,確保有那么一人,因她的種種行徑而心生不滿,乃至萌生除之后快的念頭。

如此,她方能借此契機,上演一出假死之計,遁入塵世之外。

此刻,吳府深宅之內。

吳芳芷端著剛做好的點心,笑瞇瞇地前往了吳尚書的書房。

“祖父,您在書房里嗎?”她的聲音輕柔,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,讓人心生憐愛。

吳尚書拿著書卷,看到最疼愛的小孫女來了,也是十分歡喜。

“是芳芷來了啊,快進來,又給祖父端來什么好吃的了。”

“是孫女親手做的花生酥,祖父您可得嘗嘗,保證香脆可口,可費了孫女好大一番功夫。”吳芳芷伸出了手,故意讓祖父看了看她手上的小傷口,”還差點切到了手。”

“哎喲,我可憐的小芳芷,以后不許做了,交給府里的下人去做便是了。”

吳尚書老來得子,只有唯一一個兒子,這個兒子又只生了一個女兒。

吳芳芷便是他們吳府的掌上明珠,他自然是寶貝得很。

“祖父,關于前陣子那樁事,陛下心中可已有定奪?我私下里聽說,覬覦那鳳位之人,絕非僅我吳家一脈。”吳芳芷秀眉輕蹙,語中不無憂慮。

“芳芷不必擔心,陛下最終還是會選擇我們吳家,畢竟我們對他的助益最大。”吳尚書語帶篤定,試圖安撫孫女的焦慮。

吳芳芷覺得些許失落,帝王擇后從來都是權衡利弊,但她也始終相信近水樓臺先得月。

其實她一開始,并沒有瞧上過煜王,而是一心想成為太子妃。

吳家更是按照宮妃的要求從小培養她。

誰知道最后竟然是煜王一鳴驚人,穩穩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,成為了今日萬人之上的陛下。

世間傳言,煜王面貌可怖,丑不堪言,但她曾有緣于遠處一窺真容,那分明是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。

憶往昔,一日街頭,有稚童貪玩,險些命喪馬蹄之下。

彼時,百里昭非但未加責罰,反倒以超凡控馬之術,巧力化險,護得孩童周全。

而后,他還溫聲叮囑街巷孩童遠離車馬,更賜下撫恤金以慰人心,其仁心仁術,可見一斑。

他的脾氣也不像傳聞中那樣惡劣,明明是如此的良善溫柔。

自那日起,她的心便牢牢系在了百里昭身上,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他身邊的皇后,與他并肩共賞天下。

這份念想并非空穴來風,她身為吳府掌上明珠,名門望族的獨女,身份尊貴,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聯姻對象。

但是那一日,她在茶樓小憩之時,不經意間瞥見百里昭身旁依偎著一位秀麗的女子,那女子的笑容明艷,令人難以忘懷。

心中雖有疑惑與不安,但她并未輕舉妄動,而是暗中調動力量,派遣細作悄然探查。

經過一番周折,終于得知,陛下近來頻繁出入姜太傅府邸,與那位女子交往甚密。

這番情景,讓她心中憂慮重重。姜太傅,昔日大盛朝的御史大夫,無端遭貶,流放異鄉,而今終得沉冤昭雪,重返京城,蒙陛下隆恩,冊封為太傅。

其女,自是皇后之位的熱門人選,前途不可限量。

吳尚書見她默然不語,心中暗自嘆息:“待到咱們芳芷入宮為后之日,怕是我這把老骨頭,就無福再享這孫女親手做的點心嘍。”

說著,他拈起一塊花生酥,輕輕送入口中,細細品味。

“祖父何出此言?若祖父想吃,芳芷自當親手做了,遣人送至府上。”

“好孫女,就知道你念著祖父。”那他自然也會全力以赴助孫女登上后位。

同時,姜念薇也知道了,暗中調查她的是何人。

回到府中,她揉捏了一下眉心,桃枝還給她泡了一杯安神茶。

“小姐,不舒服的話喝一些安神茶吧!”

“謝謝桃枝,你先放下吧,我等會兒再喝。”

她眼神瞟到了百里昭剛剛送來的椰子,還有椰子做成的點心,這些其實都是她名下的產業,而她也很久沒有品嘗了。

嘗了一口椰子酥,椰香味彌漫在口中,“味道果然還是那么美味,看來春雨崖州管理得不錯。”

其實,說起來,她真的有些想念在崖州的日子了。

宇文隆與霜霜回來了,但她卻打發宇文隆外出買燒鵝,將霜霜留了下來。

“念薇姐姐,特意將我留下,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?”

“我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你們寨主要回來了,下已決定為宗家洗刷冤屈,想必你們家族那蒙受的不白之冤,也終將迎來昭雪之日。”

霜霜感慨良多,霜霜家族,如今唯余霜霜孤影,即便冤屈得以昭雪,那已逝的親人,又怎能重回人間,共賞這遲來的公道?”

言罷,她的眼眶微微泛紅,卻連忙以衣袖輕拭眼角,不讓那欲滴的淚珠落下,“對不起,讓念薇姐姐見笑了。”

“此乃人之常情,無需掛懷。”她輕啟朱唇,溫柔地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,細心地為對方拭去頰邊淚痕。

“寨主歸來,我心中自是歡喜萬分,他于我而言,猶如親兄長般存在。”霜霜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后的釋然,

“是呢,他平安歸來,我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。”

霜霜一時間沒有發覺姜念薇的言外之意。

姜念薇覺得,宗言若是回來了,霜霜便有了依靠。

不過,就算她一個人,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的了,既然如此,她不想將她拉扯進這場計劃之中。

所幸,她麾下尚有不少商行的精干之士,朝中亦布有錯綜復雜的人脈網絡。

于是,姜念薇悄悄吩咐手下,秘密散布消息:“言及陛下欲納姜家千金為后,此傳言需繪聲繪色,愈夸張愈好,且莫忘動用朝中勢力,讓這風聲愈演愈烈。”

很快,姜家女要被立為皇后的消息,便傳遍了朝野上下。

吳芳芷聞訊,心中那份初時的隱憂,此刻猶如被春風喚醒的種子,迅速生根發芽。她不及多想,腳步匆匆地邁向了吳尚書的書房,眼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焦灼。

“祖父,您聽到朝中的消息沒有,陛下要立姜家女為后。”語氣里不免帶著焦急。

吳尚書聞言,心中雖已波瀾四起,面上卻竭力保持著平靜,輕撫著長須,緩緩言道:“那些不過是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罷了,芳芷莫要往心里去。”

實則,他亦是剛剛從密報中得知,陛下確有此意,只是未曾料到,這消息竟如插上了翅膀,飛得如此之快,如此之廣。

“芳芷啊,天下的好男兒也有很多,即使陛下……”

“祖父,孫女心中所愿,唯陛下爾。您素來知我心意深沉,這世間蕓蕓眾生,又有哪位男兒能與我吳家門楣相匹配?”

吳尚書聞言,不禁輕嘆,此事確是棘手至極。

芳芷心中明鏡般透亮,祖父此言一出,便是此事十有八九已成定局。

她費盡心機,只盼能在陛下心中留下,難道他竟從未察覺過她的才情與出眾?

如此一來,她心中倒是開始郁結了起來。

不過數日光景,她竟因病臥床,神情懨懨。

吳尚書望著自己心愛的孫女,見她因情思纏繞而病體纏綿,心中滿是疼惜

“芳芷啊,身子骨要緊,多少吃點兒東西吧,你爹娘為你憂心忡忡,都快急白了頭,你祖父這把身子骨,也承受不了你如此。”

“咳咳,祖父,不如就讓我這般去了吧。”

說罷,吳芳芷眼眶中已經盈滿了淚水,“這些日子以來,孫女夢到了陛下,夢中陛下讓孫女當了皇后,孫女很知足。”

吳尚書心中惆悵,他自然知道吳芳芷心中所想。

而且,若是姜家女當真成了皇后,對他們吳家而言弊大于利,也會影響到朝中的勢力。

吳尚書站起身來,沉思良久,終于決定了。

“芳芷,放心,祖父一定會讓你登上后位的。”

吳芳芷假意地咳嗽了幾聲,“真的嗎?”

“祖父何時騙過你,你啊,快喝一些粥吧。”

“嗯。”她委屈地點了點頭。

待吳尚書離開之后,吳芳芷才換了一副面容,低聲輕笑了起來。

“我想要的東西,怎么可能得不到。”

終于,迎來了桃枝出閣的大喜之日,姜府內外,紅燈高掛,彩綢飄揚,一派喜氣洋洋。

姜衍摸了摸胡子,“姜府啊,確是許久未曾沉浸在這般喜慶的氛圍之中了。”

而此刻,桃枝躲在閨房內,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,默默滑落。

“小姐,桃枝心中滿是不舍,舍不得您,也舍不得夫人和老爺

“傻丫頭,你不是還在姜府當差嗎?又有何真正意義上的分別?快些擦干眼淚,換上嫁衣,吉時已近,莫誤了好時辰。”

親手為桃枝蓋上了繡著并蒂蓮的鮮紅蓋頭,那一刻,她的心中五味雜陳,既有對桃枝未來生活的美好祝愿,也夾雜著一絲離愁別緒。

直到看到花轎遠離了自個兒的視線,門外爆竹聲聲,劈啪作響,熱鬧非凡,姜念薇卻依然如佇立原地,未曾挪動分毫。

她想起了當初嫁給阿昭的日子,也是這般,在眾人的祝福之下。

再過兩日,又是憐雪的婚事,她怕是又要難過一番了。

桃枝出嫁,百里昭也送上了賀禮。

就連姜府的丫鬟出嫁,還有如此排面,眾人更是相信,姜念薇即將為后的傳聞。

就連姜衍與景秋蝶也是如此認為,可是姜衍亦有不少擔憂。

“念薇,為父知道陛下的心意,雖然知道你們兩情相悅,只是當今時局,這皇后之位并不好坐啊,為父擔心你。”

“父親的擔憂,念薇也曾想到,不過您要相信陛下,他有能力可以保護我,也可以護住姜家。”

若是他沒有……便也不是當初她看中的皇位人選。

“吳尚書近日來頻頻上奏,似是……對此事極為不滿。”

“爹,您也不要太憂慮了,在陛下未下旨意之前,一切尚未定論。”

“嗯,你也保重身子,看你近日來又瘦了。”

姜念薇在不經意間,驀然發現父親已悄然老去,那頭斑白的發絲,比起她當初離京之時,似乎又增添了幾分歲月的痕跡。

對于未能常伴父母膝下,盡那為人子女的孝道,她的心中不禁泛起愧疚。

她再次輕聲叮嚀道:“爹,這是我這些日子來精心煉制的丹藥,您記得每日服用一顆,對身體大有裨益,能延年益壽呢。”

姜衍望著桌上擺滿的十幾個精致藥罐,“你上次給的丹藥還沒有吃完,怎么又有這么多。”

姜念薇微微一笑,輕聲解釋道:“這是……足以支撐半年的分量,只為讓您老人家身子骨更加硬朗,女兒不在身邊的日子里,也能安心些。”

她又解釋道:“以后進宮了,與爹見面的日子也就少了。”

姜衍也生出了難言的愁緒,“說的也是。”

姜念薇領著景秋蝶漫步于京城的大街小巷,穿梭于繁華與古韻之間,為母親精心挑選了一件又一件價值不菲的首飾,還有滋養容顏的護膚品。

“雖說,這是自家的產業,但也沒必要如此破費,為我備下這諸多珍品。”

姜念薇平日里規定,不管是哪位掌柜來購買,都必須付錢,不準記賬。

她俏皮一笑,挽著母親的臂彎,撒嬌道:“娘,女兒的一片孝心,您可得坦然收下。這些寶貝,您若不用,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它們?女兒深知,歲月悠悠,女子更需細心呵護,方能留住那份獨有的風華。”

“我都這把老骨頭了,還打扮給誰瞧?”

“自然是給爹看呀,娘與爹伉儷情深,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佳話,女為悅己者容,娘的美,爹最懂欣賞,也最值得他一生珍視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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